“文保特区”解局 余杭大遗址保护如何探出可持续之路？

第二届“良渚论坛”期间，中外嘉宾参观良渚古城遗址公园。余杭发布 供图

不久前举办的第二届“良渚论坛”，吸引了6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中外嘉宾共聚一堂、交流互鉴。在感受5000年中华文明时，他们也惊叹于良渚遗址保护与城市化发展的和谐共生——

良渚古城遗址公园内，水系纵横、芦苇轻摇、鹿鸣呦呦，恢弘的良渚古城向访客们诉说着5000年中华文明的灿烂辉煌；

公园外，104国道上车流不息，不远处的数字产业园内人来人往、美丽乡村里欢声笑语，处处彰显着勃勃生机……

但将时间回拨到20多年前，如何统筹保护与发展，是摆在快速城市化的杭州市余杭区面前的重大课题。在中央、省市支持下，余杭创造性地以“大遗址保护特区”模式作答，探出了一条可持续之路。

一年前，余杭全面启动良渚文化大走廊建设，“大遗址保护特区”理念从良渚遗址扩展到横贯余杭北部的良渚文化大走廊，书写新的和谐共生故事。

小莫角山遗址。余杭发布 供图

文保特区

这次在良渚遗址采访，经常听到一个词，就是“文保特区”。这是良渚遗址几十年来统筹保护与发展结出的一颗“果实”。

80多年前，原浙江省西湖博物馆职员施昕更在杭州城区外的余杭地界挖下考古第一铲，良渚的保护自此开始。此后的良渚考古因各种因素，时断时续。

20世纪80年代初，为加大对良渚遗址的考古发掘和保护，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把第一个野外考古工作站设在了良渚，同时还设立了良渚文化保护管理所。这为后来成立“文保特区”打下了基础。

到20世纪末，对良渚大遗址的认识逐渐形成，保护方式也从点状转变为片状。1995年，浙江省政府批准公布《良渚遗址保护群规划》，划定33.8平方公里作为保护范围。这标志着良渚大遗址保护理念的初步确立。

在此基础上，进入新世纪的2001年，浙江省政府批准设立杭州良渚遗址管理区，管理区面积为242平方公里，由杭州市领导、余杭区管理，并成立杭州良渚遗址管理区管理委员会。

在杭州良渚遗址管理区党工委委员、管委会副主任叶维军看来，良渚遗址管理机构的设立传递着保护理念的转变，“从单纯强调保护转变为将遗址保护融入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全局中考虑，不再局限于就保护谈保护”。

2013年发布的《杭州良渚遗址保护总体规划》中，保护区划面积为111平方公里。“这意味着，在保护区范围内，我们致力于确保遗产得到妥善保护；而在管理区范围内，我们进行整体统筹考虑。”叶维军说。

这种大遗址保护管理的“特区”模式，是体制机制上的重大创新，走在了全国前列。统筹保护与发展的故事，在余杭大地上不断书写。

良渚美丽乡村。余杭发布 供图

反哺机制

杭州良渚遗址管理区管理委员会成立后，保护与发展在管理区内逐步形成互动关系。

2004年起，余杭通过文物保护考核的方法，对保护区内村、社区的集体经济进行补偿奖励，资金用于美丽乡村建设、村级集体经济发展和社会民生事业改善。

这一补偿举措，部分弥补了基层组织在文物保护中失去的发展机会成本及经济成本，也提高了基层组织及老百姓在保护文物中的主动性。

无论是文物保护、环境整治，还是基层补偿，都需要大量资金。钱从哪儿来？

2013年，余杭创新实行“城市发展反哺遗产保护机制”，将良渚遗址区外城市开发所得的部分财政收入，用于遗址的保护展示和环境整治工作。

实施以来，反哺范围不断扩大，由最初的11个行政村增加到20余个行政村社区，实现遗址区全覆盖；补偿经费逐年提升，由最初的每年500万元上升为近1200万元。

“建新城、保古城”的十余年里，一座良渚新城崛起于良渚遗址保护区的南部，与杭州市区无缝衔接，如今已成为杭州大城北开发的核心区域。

这座产业新城发展得越好，投入于良渚遗址保护展示和环境治理的资金就越多，保护区内老百姓享受到的公共服务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比如，余杭每年将数以亿计的政策性资金投入到保护区内，用于建设四好农村路和美丽乡村。如今，整个良渚遗址管理区基本实现了水清、山绿、景美，整体状况不断改善。

航拍良渚古城遗址公园。余杭发布 供图

特区“扩容”

2019年，良渚古城遗址申遗成功，中华五千年文明史得到国际社会广泛认可。

“后申遗时代”，如何更好实现良渚文化“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如何形成更具影响力的文化品牌和文化标识？如何有效平衡文化兴盛和文化共富？

2022年底，余杭首次提出良渚文化大走廊概念，并于2023年首届“良渚论坛”成功举办后全面启动良渚文化大走廊建设，在全国首创以“廊道式”模式推动文化发展。

良渚文化大走廊以良渚文化为核心，但又不局限于良渚文化。它呈东西向横贯余杭北部，串联起良渚文化、运河文化、径山文化、千年古镇文化、非遗文化、红色文化、现代数字文化等。

其中，重点区东至大运河（余杭段），西至百丈镇，涉及余杭7个镇街，规划范围约634平方公里，占了余杭全区面积的约2/3。

为全面统筹大走廊建设，余杭成立良渚文化大走廊建设领导小组，整合部门、镇街、国企力量，建立实体化运作的工作指挥部，并编制规划实现“一张图管全廊”。

良渚文化大走廊重点区的很多区域，受到文保、环保、农保等因素制约，与余杭南部的未来科技城相比，发展相对滞后。这与良渚遗址管理区管理范围的情况基本类似。

因此，在业内人士看来，建设良渚文化大走廊，是余杭将良渚遗址“文保特区”的经验，扩展到了北部全域，将推动以良渚文化、运河文化、径山文化等更好保护与发展。

“良渚文化不是孤立存在的。”浙江省发展规划研究院区域研究所副所长、首席研究员秦诗立认为，良渚文化大走廊建设应与历史的深度研究与现代的场景应用结合起来、与周边区域的整体规划与联动发展结合起来、与现实的综合保护与居民的共富发展结合起来。

良渚5000+艺创园。余杭发布 供图

全面补强

对余杭来说，建设良渚文化大走廊，是其文化遗产保护理念的持续发展与完善——

从最初单纯实施保护，到新世纪初保护与发展形成互动关系，再到如今将保护与发展作为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统一体进行考虑。

良渚文化大走廊建设已从“余杭行动”上升为“省市举措”。全面启动建设一年来，余杭首期实施的“十大工程”涵盖文化传承保护、文旅融合发展、产业迭代升级和城乡公服补强等多个领域，如今也有了不小的进展——

以文化创意和艺术展览为主题的良渚5000+艺创园开园并开启全球招商，丰富的艺创活动让其成为杭州文艺新地标；

杭州最大茶文化主题公园——径山茶文化公园一期样板段“梦山径”亮相，成为感受东方禅茶文化的重要场所；

“良渚文明循迹之旅工程”率先完工亮相的先行段——良渚文明探索步道，入选杭州市第一批共富游线（绿道篇）……

更为值得一提的，是以建设村级“飞地”助力村集体经济的“良渚文化赋能乡村振兴工程”。这是余杭为这良渚遗址保护区内的14个村子“量身定制”的发展集体经济的方案。

良渚文化大走廊建设工作指挥部相关负责人说，这项工程，根据14村在保护区范围内面积占全村总面积的比例，按统一规则赋予各村村级留用地虚拟指标；同时，在保护区外的良渚新城和瓶窑集镇分别建设一处商业楼宇，各村指标可兑换相应的物业面积；两处楼宇由相关产业平台、区属国企、镇街和14村共同出资建设，建成后统一招商运营，各村享受租金收益。

两处商业楼宇预计今年底前全部开工，实施完成后预计14村村集体年收益，可比现在增长1.5—3.84倍。“预计我们村能获得1万平方米的空间，未来将成为村集体经济的重要来源。”港南村党委书记、村委会主任康宏果兴奋地说，村集体资金增加了，就能为村民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务。

此外，余杭还更新了针对保护区内符合引导外迁农户的资金补偿政策，对外迁集中建房、选择多高层安置房、外迁自主建房的村民，在完成外迁所有流程后均给予35万元补偿。

大遗址保护之路，余杭正越走越宽。

来源：潮新闻 记者 唐骏垚 通讯员 黄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