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河坊街3号,有一家叫做“房氏”的钟表修理店。
河坊街3号。谢春晖/摄
店面门头很小,亮着灯的工作台边,82岁的房锦章埋着头,用一枚戴在右眼的放大镜观察着已经拆开的手表。
他守着这家近乎传家的钟表修理店已经走过了32年。
如果从“房氏”开始修钟表算起,这门手艺流传的时间更长,已经传了102年。
新一期“闪亮的手艺人”(专题报道戳这里),来听听钟表店里关于光阴的故事。
一个拆散的闹钟,开启与钟表的缘分
房锦章的父亲是老底子杭州蛮有名的钟表匠,曾开过“远东钟表”的钟表行,而后并入杭州亨得利钟表行。
父亲的耳濡目染下,内向的房锦章对修理钟表特别感兴趣,很爱琢磨像钟表这类的机械。
房锦章将自己和父亲修表的过程写了下来。谢春晖/摄
第一次动手接触钟表时,他十来岁,趁父亲外出将修理台上的一台闹钟悄悄拆了。“零件散了一地,我也装不回去了,就用报纸将闹钟零件裹起来塞到角落,直到客户来取,这件事才暴露。”房锦章说着说着笑了,虽然被父亲责备了一番,但从那天起,父亲决定教他修钟表。
19岁,他从杭二中毕业前,就已经精通了那时的钟表修理。
琢磨钟表的房锦章。谢春晖/摄
之后,房锦章摆过钟表摊,进过仪表厂。1992年从仪表厂退休,他开了现在这家钟表修理店。
从接触钟表到现在,大概70年。哪怕是在仪表厂上班的日子,房锦章也一直在琢磨钟表修理。
百万的表、百年的钟,他都能修
“别人不愿意修的钟表,我能修。别人修不好的钟表,我也能修。”面对修钟表这件事,房锦章很自信。
任何钟表,他只要拆开后盖,仔细看一眼内部结构,就基本能确定能不能修好,值不值得修。
房锦章翻开一本记录本。谢春晖/摄
在店里,有一摞笔记本。每一本笔记本上写着姓名、联系方式、钟表品牌等。这是房锦章开店三十来年,修的每一块表的记录。
修表记录毛估估有上万条。修理记录中最简单的是给表换个电池或表带,最复杂的是完整修复一台古董德国钟……
房锦章享受修表过程中的安静投入,更享受修复成功时完成挑战的滋味。
房锦章调试一台中古的德国钟。谢春晖/摄
房锦章还爱记录钟表背后的故事。
他自学了P图和照片处理。
每隔几天,会将自己修表时遇到的故事发在朋友圈里。这样的记录,已经坚持三四年,关于表的故事达到上百个。
置顶的朋友圈,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位先生带着一块近百年的瑞士女表来找房锦章修,女表的机芯只有几颗红豆大小,分针更是小到和芝麻差不多。
表已经停走多年,玻璃和指针都不见了。修复难度很大。
房锦章的操作台。谢春晖/摄
表是先生的外婆留下来的,“我想修好它,这块表是我外婆留给我妈妈的结婚礼物,算是个念想。”来修表时,这位先生对房锦章说。
在房锦章眼里,无论是价值百万的表还是走过百年的钟,对于拥有者来说,都有特殊的意义。
修过的表。谢春晖/摄
他修过一块用中古怀表改制的百达翡丽腕表,是一位妈妈送给女儿的成人礼,腕表意外摔坏,国外的钟表师修不好,配件也订不到。
为了修好这块表,房锦章用车床自制了比头发丝还细的配件。
钟表店坚持开门的背后,藏着两份爱
这几年,房锦章的听力有所衰退,需要佩戴助听器才能和客户正常交流。
“你这是一块进口表,需要换个电池,别看电池小还有点贵,但正常能用两年。”他会仔细给来店里修表的每位顾客讲解表故障的原因,也会给出解决方案让顾客选择。
房锦章。谢春晖/摄
年纪渐长,房锦章的钟表店营业时间调整为每天下午3点到晚上7点。
体力大不如前,但他还想再坚持几年。
坚持修钟表,是因为房锦章热爱。“开店能够接触到很多人,能够让我的心态变年轻,我享受修表的过程。”
与客人交流的房锦章。谢春晖/摄
热爱之外,房锦章还提到了支撑他继续开店的另一份爱。
房锦章的外孙女在国外留学,他想靠着修表为外孙女攒点钱。“她一个人在外,很精打细算,但开销蛮大的。”他很爱外孙女,国庆假期里,还给外孙女发了红包,祖孙俩互道了“国庆快乐”。
房锦章。谢春晖/摄
前几天,店里来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学徒,是房锦章远房的侄孙。
小伙子想跟他学修表。
房锦章有点高兴。 他说,要把技艺完全传授给侄孙恐怕时间上来不及,但他会尽其所能倾囊相授:“先体验3个月,如果他能坚持下来,就算开了个好头,这门手艺入门不难,要做得好是要花时间的。”
来源:潮新闻 记者 谢春晖 海报设计 付思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