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复兴,必然伴随着文化自信的复归,其中也必然包含着雅言文学的再起。
现当代中国,白话文取代文言文,有其历史的必然。白话文语义直白,自然灵活,通俗易懂,利于信息在社会各层面的快速交互。对以科技和生产力为基础的经济社会快速发展,无疑有着重要的推进作用。
然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于文学而言,白话文取代文言文,其实损失多于新义。凡读过中国古典名著的人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中国现当代几乎没有什么文学作品可以与《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等古典名著相提并论。原因何在?根本的可能有两点:一是文言之雅,白话难以企及;二是古典小说中的文化蕴涵(包括其语言中的文化含量),白话小说难以企及。读小说是读故事,但又绝不仅仅是读故事,更深层的是读生活、读人生、读历史、读文化、读心灵、读意境、读思想、读智慧……文言小说可能多方面都会更加占优。只是近百年来,社会巨变,节奏过快,生活现实和社会价值都指向快捷,多数人没了静下来品味文化的雅兴。但随着物质生活的改善,否定之否定的社会阶进,将很快把人们带回到对高雅精神的追求。古典文学的回归相信亦不远矣。当然是以适应新新人类的新面貌的归回。势所必然!
在这样一个时代的节点,一位年轻的有着相当传统文化素养的作家来了。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以雅言叙事,神游古今,创作了一部别开生面的新古体玄幻小说《灼古记》,让我们眼前一亮。她就是以仪子楠为笔名的青年作家张超楠。
读张超楠的《灼古记》,我有三点赞叹:
一赞作者的一色古雅文字。张超楠已经能够非常娴熟地驾驭古文。诗词歌赋散文戏曲小说语体,她都用到了。而且她最好的地方,不是简单地堆砌辞藻、卖弄典故,而是古为今用,韵古意新,以雅言叙事,以雅言抒情,以雅言讲理,自然得体,言及其意。把古文的言简意赅、辞约旨丰、音韵流转、形式工整、含蓄幽默、意境渺远的特点都用到了好处。这是一个小说家在语言能力上的很好的基本功。比如她在第一回结束处,描绘天兵天将出场的景象:“方才隐雷已越发放肆,惊雷响天,声鸣震地,那洞天别开处似有异动,忽地,千万天兵神将驾马踏雾,凛冽而来。众神将身着铁甲,外披红篷,驰骋骏马;天马奔霄而出,嘶风赛光,骁勇异常。”这种古文场景描写的妙处,能比白话文给人更多的震撼和想象的空间。小说中语言妙处比比皆是,恕不赘述。
二赞作者的传统文化储备。除了语言,张超楠可以非常自由地在中国历史中神游,将历史人物、故事、神话、典故、人情事体自然串接,经史子集信手拈来,自然嵌入。而且,中国传统文化聚焦于人、人心、人性及其教化,聚焦于人伦秩序及其规范,世事洞明、人情练达,都被她吸收运用了。她一定有过海量的古典阅读和自己的深刻体悟。比如她在第二回中,将《素书》的一些原文,以小说主人翁阅读所及,自然插入小说中,不仅可以提升小说的思想文化含量,而且可以让读者在小说情境中,与主人翁一起思考、体会和理解原本玄奥的古典哲学。
三赞作者的奇思妙想。她的古今穿越,不是简单的游戏。她邀请了众多我们耳熟能详的古人客串她的小说,把这些我们熟知的古人放到她特定的小说场景中,让我们更加真切地接触到他们,更加深刻地了解和理解了他们,并知人论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以及我们文明的由来。她思接千古,古今互答,把今人今世的困惑,向古人问津,又将古人的难题用今人的智慧来化解。古今多少事,都付谈笑中。给读者多少顿悟和感慨。就像她小说结尾的诗“万年修得游子逢,游而不逢身骨寒。却道何处无故里,今生逐踏访人间。”
有对这样新古体玄幻小说感兴趣的读者,可以一睹《灼古记》,一并欣赏文言之美,体会传统之深,感受玄思之妙,与古人神交,与作者会意,与己心相遇。对这样的一位年轻的作家,我充满了期待,期待她有越来越多这样探索的新作,期待与她的作品“前程再会”。
作者:陈 鷟(现任中国海洋大学党委常委、统战部部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