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专栏丨信使 闲心使者周建波(三)

院长专栏丨信使 闲心使者周建波(三)

来荷兰二十年,周建波习惯了沿着河流漫步。

蓝色的河流闪耀着玻璃之光。芦苇以及水边的植物,俯仰在风中。随处可见哥特式的建筑,墨蓝色的尖顶与白云游荡在澄净的苍穹。

/空旷的祖特梅尔街道/

/空旷的祖特梅尔街道/

如果时空可以穿越,周建波想成为宋代辛弃疾。长缨在手,诗文如泉。去国离乡,寄寓异国的华人将元宵烟火漫卷太平洋的海岸,绅士河的涛声拍打着长长的红色堤坝。周建波这样写道:

月胧庭院草含烟。

今夕何夕?

一年又元夕。

不见彩灯戏明月,

龙飞狮舞视频里。

借得秃笔画元宵,

云盘写满,

乡愁二万里。

独木春风恨无限,

家国天涯人未归。

二零一五年八月十五中秋节万家霓裳时日,周建波却这样写道:

“都说月黑风高是强盗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可我的仓库在早上就遭遇了盗贼。这是这个月第三次被盗, 什么报警监控,如同虚设,在可恶的盗贼眼里,他妈都是浮云。盗贼的胆子如此之大,实在少有。更可恶的是荷兰警察,来了看一下,转一下,问我们损失了多少货,问一下我们的身份,然后叫我们签名,完了,就走了, 就连我们提供的线索都不理。他妈的,乍一看还以为他们和盗贼是同伙哩!气得我原本就痛的牙齿更加疼痛难忍,没办法只得临时约一个牙医给拔掉了,现在还隐隐流血。仓库被盗, 牙齿被拔,唉!这个无奈的八月十五,真是刻骨铭心啊!

题乙未年中秋

月上中天应有酒,

后庭花落意却无。

多少离人二万里,

良辰此夜曲独孤。”

/周建波在祖特梅尔的公司/

/周建波在祖特梅尔的公司/

周建波与我的另一位好兄长马可煊是同窗好友,觥筹交错之际,他们能将徐志摩的诗歌和郁达夫的小说一字不漏的吟诵,实为我叹服。结识周建波后,我看到他在荷兰用手机随手写下的散文,叹服之际,暗地记录在备忘录。当时就想,有一天我写写他,这个和我投缘的周行己后人,荷兰中国经济贸易促进会会长——周建波。二零一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周建波去阿姆斯特丹大学看女儿,他特别喜欢到高费吕沃国家公园呆上一段时间。一夜的雪刚刚停歇,冬季的沙漠枯树区的枯黄草地有着肯尼亚般的苍茫,这里的河流续写着徐志摩的诗篇,而库勒穆勒美术馆门前的茂密树林依旧葱绿,倒是对面比人高的芦苇却有着几分向日葵的精神,在河面吹过去的风中摇荡。他这样记录下国家公园中的片刻:

“一夜狂风,像刀在秋天的最后一个晚上,任性地砍遍荒野,砍向城市、村庄的每个角落,卷一地黄叶,呼啸着飘落天空。老树枯枝上的寒鸦,瑟瑟蜷缩着发抖的身子,不时探一颗小脑,怯怯望一眼漆黑的四周,期盼一片最后御寒叶子。秋,忍不住的秋,无可奈何放开手臂,把最后一丝残忍,送给了冬天。秋雨,那老妇脸上的泪珠,淅淅沥沥,洒向干裂的老男人身体似的土地,诉说那曾经拥有的辉煌、那一颗一粒的丰收……秋天,就这样离开,留着孤独,留着那一缕秋思,带着伤感离开,这画面凄惨的有点令人不敢看。

冬何似?延续秋天的那一份荒芜和金黄、孤寂却热闹?或更甚:冷雨敲窗红烛停,一夜坐愁到天明?那为什么有夕阳下的生机、炊烟腾起的幸福、和那洁白汤圆滚动着的快乐欢欣?

/周建波的故乡夏季/

/周建波的故乡夏季/

安徒生童话的冬天故事总有一盏明灯照耀你我,划尽最后一根火柴温暖别人。雪地里的车辙载着希望,续写圣诞老人一年又一年的希望。别怀疑暴风雨后的彩虹,别怀疑沙漠深处里的绿洲。闲来乘一叶扁舟去大海的尽头截一缕阳光,然后倦陋室一偶,捧一杯红酒,只想安静地做一个散人,醉饮明天,用略带醉意的双手去牵满屋希冀,颤抖着穿过冬天的黑发去抚摸春天少女般的脸,然后抹一嘴酒香热烈拥抱!”

在荷兰,周建波最喜欢如范蠡般泛一叶扁舟轻帆卷的行旅。有时,他去便利店买一张ov卡,坐上火车,想哪里下来就停留在那里。看了女儿从阿姆斯特丹回来他又坐火车去布鲁塞尔过了一夜,也看了一夜的雪。他记录了那天的大雪之夜。

冷雨敲窗入梦,

飞雪压枝知冬。

相邀恨来迟,

已是二年匆匆。

何急?何急?

且把红酒黄昏。

久违了,荷兰雪。两年前的一次倾泻,淹没了车辙压过的年轮,抚平了时间划过的旧痕,飘飘洒洒,点缀着整个苍穹。乌云里的浑浊世界,在你的白色侵蚀中变得接近。触摸你无骨的躯体,你会含羞地消失;停歇在我发间的刹那,你沁人身肌,冷我心底,然后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姑娘,跑的无影无踪。你是在跟你包围之下的天下人开玩笑。

我怎么会赞美你?大树在你的淫威下弯腰;瓦片在你的重压下断裂;河水在你的欢呼里冻结。你纯洁吗?剥开你细嫩的脸颊,掩藏在里面的还是一滩污泥,温瑞塘河上流淌着是你杂碎的血。你伟大吗?买火柴的小女孩被你冻得四肢僵硬,你却毫无怜悯。热闹的火车站角落里,横七竖八蜷缩着几个流浪者,时时在咒骂你的无情。

我怎么能赞美你?你只有回到三十年前的湖南去,回到洛夫的诗句里:

……

雪落无声

街衢睡了而路灯醒着

泥土睡了而树根醒着

鸟雀睡了而翅膀醒着

寺庙睡了而钟声醒着

山河睡了而风景醒着

春天睡了而种子醒着

肢体睡了而血液醒着

书籍睡了而诗句醒着

历史睡了而时间醒着

世界睡了而你我醒着

雪落无声

……

而此时,雪落有声: 那是马路天使小曲好唱口难开的幽怨,那是反哺寒鸦无家可归的哀鸣。

一看周建波的身架子,就知道他是习武之人。听他说话就像嗑核桃,嘎嘣嘎嘣地脆响,每次与他相聚,我总会不自主地想起铁马冰河入梦来的陆游。当周建波举起酒杯,哐当哐当地一圈过来,我则会想起“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辛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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