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童话你来书写——记美籍科学家郑祥建教授(五)

最美的童话你来书写——记美籍科学家郑祥建教授(五)

人如蓝花楹

岛上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这蓝花楹也跟着热闹,偌大的悉尼大学校园,正应了“繁花似锦”四字。

在学校食堂用过午饭,郑教授带我们到实验室。学生们低头工作,教授带客人过来,他们抬头打了个招呼后就只管忙自己的事。教授指着实验室小伙子说,这几个是我招的博士和博士后,来自韩国、中国和马来西亚。

“人如蓝花楹。”教授指着实验室窗外的蓝花楹和我说,“主要是气候原因,这里的蓝花楹比别处有精神,国内很难看到这么大株的蓝花楹。就好比读书、实验研究,没有好的环境,出不了成果。”

我们旅途中居住的房子

我们旅途中居住的房子

“澳大利亚社会福利好,环境优美,生活成本也低,刚才我们在海边看到的房子,虽然价格比国内高了些,但是按照这里的工资福利待遇,还是相对要低了不少。悉尼的生活环境也不错,我在这里生活简单,除了每天下午到海边散步、跑步或骑单车,就是呆在实验室。悉尼大学技术平台服务也很好,我们的研究主要建立在动物模型上,很多参数需要借助CT、MI、核磁共振、X射线,观察人体病灶和小鼠病理,研究项目还需要仰仗不同交叉学科的合作,像生物、物理学科的协作,同事之间、导师与博士后之间交流简单、绝对平等,同事之间没有嫌隙,研究需要借助什么数据,或者需要他们支持病灶分析,他们从来不会推脱,会非常负责地将检测到的数据提供给我们。”教授告诉我,在悉尼大学将近三年,通过对动物模型的观察和研究,他们团队经过反复实验,得出了数据参数,发现了药物适用的病灶,找到了靶点。这非常重要,为脑血管瘤的药物治疗提供了方向,相关论文已经在高级别的学科杂志发表。教授明天去圣乔治就是要讲这个发现。悉尼大学是他见过的技术服务最好的学校,其他地方难以比照,就是因为他们的帮助,他们才有这么鼓舞人的突破。

穿白大褂的博士后拿着试管过来,和郑教授聊了几句。他们交流用的是英语,语速很快,应该是咨询专业上的问题,我一句也听不懂。郑教授拿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句,博士后又到试验台上看显微镜了。郑教授说,这是马来西亚的学生,他特别热爱这个专业。学术研究很枯燥,没有持久的兴趣,没有超越凡人的专注度,很难出优秀成果。

从塔斯马尼亚岛赶回来,郑教授要参加一年一度的澳洲华人科学家大会。环岛一路,我们心无旁骛,玩得尽兴,但教授从来没有消停,开车、预订房间、设计路线、准备食材,还要准备发言稿。长福、岩俊两人对大会没有兴趣,就留在悉尼城中自由游玩。我们到了新威尔士大学圣乔治医院报告厅,签到本上已写满了,各州大学、研究院、大医院的教授、学者,还有国内的访问学者,不下百人。大使馆领事和教育部、科技部两位处长也早早来了。他们应该与郑教授很熟,在门口聊了片刻。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教授安排了他的学生带我参观。新威尔士大学的校训Scientia Manu et Mente(实践思考出真理)我早就看见了,就叫博士学生带我到附近镇上看看。

郑祥建教授

郑祥建教授

圣乔治医院报告厅像小剧场,会场比较暗,聚光灯打在郑教授身上。台上,郑教授口若悬河,如同排演话剧的明星。他的语速很快,PPT也翻得快。总领馆教育处和科技处领导坐在前排,会场没有一点杂音。我弓着腰跑到会场前面左上角拍照,混迹于媒体团。这次澳洲科学家大会安排了两个科学家做主旨报告,郑教授是首场报告,他血管瘤药物研究取得了重大突破,之前我在实验室大致了解了郑教授的科研细节,也跟随他仔细看了研究的数据,以及动物模型,算是垫了点底。

第一次听郑教授做报告,想到老家有这样一位杰出学者,内心按捺不住激动,满是自豪。按照组委会的策划,主旨报告后,还有几场关于他学术成果的研讨。我借茶歇机会,采访了几个华人科学家以及教授的学生。说到郑教授,大家评价很高,认为郑教授另辟蹊径,罕见病研究风险大,难以出成果,而一旦出了成果,那就是石破天惊。郑教授在悉尼时间不长,学术上不断突破,茶歇时很多教授过来祝贺,博士后学生也是一脸荣光。从广东暨南大学过来的教授正准备邀请郑教授回国做学术报告,与他商讨前期相关事宜。郑教授引荐他与我聊,他说类似郑教授这样的研究,很多人不敢,那是当下许多人“利”字当头,大学教授也不例外。罕见病研究即便成果出来,找公司投资生产又是一个问题,药物生产也需要利润。美国相对好些,其他国家投产道路之艰难外人不能想象。

我想起郑教授引用鲁迅先生《为半农题记〈何典〉后作》中“而我谓之困苦”,这既是自嘲,也是自勉。这样的境界,是一声不响兼济天下。“利”字教人催眠术,“义”字则高悬长明灯。多数人看不到悬崖彼岸的“南极”神光,甚至觉得如是行走和追寻甚为无聊。

茶歇之后,继续听报告。会场里几声爆笑,响起热烈掌声,教授的学生坐在我旁边,也笑得前仰后翻。我猜测郑教授用故事的方式解读什么,向学生打听,学生说老师用了两个比方形容动物模型中观察到的病菌,一个是路易十六被革命者送上绞刑架,一个是鲁迅先生《阿Q正传》中革命党来了,阿Q说的话。其后掌声陆续响起,看来郑教授的报告有诸多精彩,科学家的论述也并非都是数据演示那样枯燥。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一直以为这样的学术会议是沉闷的,没有生气的。

穿过森林中的道路

穿过森林中的道路

我在iPad上随手记录些文字,关于刚才圣乔治街道上看到的教堂,供孩子们玩耍的露天剧场,以及茶歇时候与其他教授对话的录音。印度佛教徒有一种“苦行僧”,奉献自己的生命,希望能与阿特曼合二为一,达到“梵我一如”。我一度视蜡炬成灰泪始干这类形象为夸大的比喻,不以为然。就像郑教授,这个在聚光灯下吸引众多目光的人,等会走下讲台,汇入人流,便无从寻觅其刚才的光的端倪。普通的郑教授,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行道树。

这段行走过程中,我们谈得最多的是《道德经》。报告结束后,他陪我在校园里走了一圈。我把刚才听到的评价反馈给他。他笑着说,下面很多人比我厉害,有几个是站在塔尖上人。我昨天将讲义梳理了一遍,中国哲学的根基对我帮助很大,今天我也讲了这个事。药物研究讲究方法论,实际上,破解一些奥秘更需要哲学指引。就像爱因斯坦说就是《易经》引领他打开了《相对论》的大门。“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摆脱纷繁万象,找到事物的本相,这要看你的心是否静,专注度是否强。昨天在实验室之所以说马来西亚博士后将来会有大出息,是因为他的专注能引领他寻找到尘土的本相。悬崖对面的南极之光,他可以穿越。

身边又有三三两两学生夹着书本经过。刚刚下过一阵小雨,空气中透着清新劲儿。新威尔士大学有三个校区,悉尼圣乔治这里有不少棕榈树、梧桐树,树杈之间不时看到颜色花俏的鹦鹉,也不时看到蓝花楹,不过没有悉尼大学所见那么高大。郑教授说,昨天我提到一句话,“人如蓝花楹”,这句话不光和你说,也和我学生说。花开得美,得天独厚的气候、土壤固然重要,然而,“渊兮,似万物之宗”,本质更重要啊。

天色渐渐暗下来,云压过来,估计黄昏里又有一场雨了。我们在悉尼所住的院子中也有一棵粗大的蓝花楹。待雨过后,明天清晨我们所见,漫过院墙的枝头必定更为欢腾。

最美的童话你来书写——记美籍科学家郑祥建教授(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