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华商影响力|潘世锦:在荷兰凝聚“侨心侨力”回报家乡(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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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华商影响力|潘世锦:在荷兰凝聚“侨心侨力”回报家乡(上篇)

70年·华商影响力|潘世锦:在荷兰凝聚“侨心侨力”回报家乡(上篇)

一个人的德行所能做到的事不应该以他的努力来衡量,而应该以他的日常生活来衡量。

——帕斯卡尔

潮起潮涨,瑞安何以通天下?

瑞安隶属于温州,濒临东海岸。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山水结构,是瑞安众多侨胞远行海外的基础。瑞安内陆有飞云江干、支流,还有纵横阡陌的塘河,永嘉学派的集大成者叶适先生在他的《永嘉开河记》记述:“水之集者,深漫清沚,通利流演,虽远坊曲巷,皆有轻舟至其下。”水心先生生活的瑞安城,若想找人叙旧,或者喝茶饮酒,摇橹出行即可,可以想见瑞安水系发达。瑞安城外即为鸥鹭翔集的飞云江,出了飞云江江口即为东海。三国吴赤乌年间,瑞安就独立设县。曾有史记载,当时的东吴委派典船校尉在瑞安横屿山(现在隶属平阳县宋埠镇)设立长江之南的重要造船基地,建造大型兵船并操练水师。到了南宋,朝廷在温州设立市舶务,瑞安也设立了相应机构,专管海外贸易,由于造船业技术的局限,只是与朝鲜、印度和东南亚等国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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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海外贸易图 图片来源于网络

1842年魏源《海国图志》问世,他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 认为中国的政治制度、经济制度等都比国外要好,唯一不如他们的就是坚船利炮,应当学习西方的武器制造技术。魏源不仅主张从西洋购买船炮,更强调引进西方的先进工业技术,由自己制造船炮。魏源言:“夷之长技三:一战舰,二火器,三养兵练兵之法。”这一思想对后世影响深远,清朝末期李鸿章等重臣推行洋务运动,以及光绪等人维新变法乃至辛亥革命等,溯其原因,无不关联。瑞安华侨旅欧人数众多,这与其地理上的独特位置相关,也和李鸿章等人的洋务运动很有关系。《清史稿志一百二十四》记载:

有清之世,欧洲诸国以制器相竞致强富,路船邮电,因利乘权。道光朝五口通商,各国踵迹至。中外棣通,外舟侵入我江海置邮通商地。大北、大东两公司海底电线贯太平洋、大西洋而来,亦骈集我海上,骎骎有返客为主之势焉。李鸿章、郭嵩焘诸臣以国权、商务、戎机所关甚钜,抗疏论列。其始也阻於众咻,其继也卒排群议而次第建设之,开我国数千年未有之奇局。

李鸿章等人力排众议,“次第建设”铁路、船运、邮局、电力等,以富国强民,与欧洲列国抗衡。同治十一年,总理衙门同意设立轮船招商局,最初就是商令浙江知府朱其昂“酌拟轮船章程。”从中国海运正式登堂之初,浙江就以其人利、地利占据举重若轻之势。中国的轮船因国家工业发展背景,洋务运动之前多为木船,而清朝开埠通航后,《江宁条约》允许轮船行驶入海上,《天津条约》允许外轮驶入长江,西方商轮随即趋之如骛,当时最有名的海运公司有英国的太古、日本的怡和洋行,海上贸易利益尽为其所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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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贸易船只往来 图片来源于网络

招商局成立后,时为道员的盛宣怀受命相佐朱其昂合力招商运营。如果梳理招商局等主事之人的人脉关系,我们可以推断瑞安今日华侨的繁荣气象有着太多的历史机缘。写出《周礼正义》《契文举要》《墨子间诂》并在温州、丽水两地创办一百多所学校的经学大师、教育家孙诒让及其父亲孙衣言、叔父孙锵鸣是瑞安的文化丰碑,也是对瑞安后续文脉和经济影响极其深远的先贤。瑞安华侨所以能在碧波浩渺的大西洋上一帆风顺,必定与本地发达的海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招商局当时成立了董事局,由朱其昂和广东人唐廷枢、徐润组成。盛宣怀不是董事,而是主要经营船事之人。他非常有本事,后来还在上海创办了南洋公学(上海交通大学的前身)。他和孙家关系很不一般,孙诒让的《周礼正义》就是他资助出版的。他和孙家的密切关系,我推测既有学术意义上的惺惺相惜,也有官场的情感投资和靠拢。孙诒让的叔叔孙锵鸣是清朝重臣李鸿章和沈葆桢的座师。孙锵鸣曾经引以为傲地说“天下翰林皆后辈,朝中宰相两门生”。我在阅读《清史稿》时,记下了盛宣怀与孙家有暗码关联的两则事件:

一是祭酒王先谦、疏下江督刘坤一上书朝廷,直指盛宣怀欺谩,私吞官银, “於购旗昌轮船时,声言有商款百馀万,实无所有,有意欺谩,冀获酬金,请夺宣怀职。复请以官款概作官股,以其赢馀作海防经费。”这个奏折如果解释不清楚,后果可以想象。

这个时候,就是李鸿章出面解释并定论的。《清史稿》这样记述:

“轮船招商局之设,乃各商集股,自行经理,已於创办之初奏明,盈亏全归商认,与官无涉。轮船商务牵涉洋务,更不便由官任之,与他项设立官局开支公款者,迥不相同。惟此举为收回中国利权,事体重大,故须官为扶持,并酌借官帑,以助商力之不足。光绪三年冬曾将商局事宜筹画整顿复奏,并饬江海、津海两关道,於每年结帐,就近分赴沪洋各局清查帐目,如有隐冒,据实奏请参赔。数年以来,虽有英商太古、怡和洋行极力倾挤,而局事尚足相持,官帑渐可拔还。复先承运京仓漕米、各省赈粮,不下数百万石,徵兵调饷、解送官物军械者,源源不绝,岂得谓於国事毫无实济?其揽载客货,以及出入款目,责成素习商业之道员唐廷枢、徐润总理其事,每年结帐后,分晰开列清册,悉听入本各商阅看稽查。若局中稍有弊端,则众商不待官查,必已相率追控。而自开办至今,并无入股商人控告者。”

李鸿章的这番言论,直击要害,不仅救了盛宣怀等人,并且重申了招商轮船局在风雨飘摇中的晚清时局的重大意义。这无疑为他们的后续工作祭出了尚方宝剑。他还接着顺势警告了一些人:

“现值漕运揽载吃紧之时,若纷纷调簿清查,不特市面徒滋摇惑,生意难以招徕;且洋商嫉忌方深,更必乘机倾挤,冀遂其把持专利之谋,殊於中国商务大局有碍。”

二是招商局设立之初,经费困难。盛宣怀曾以国防大计、江海利源之说,力陈两江总督沈葆桢。“葆桢为所动,拨银百万以济。”

招商轮船航行各埠,以上海为海内外航运的总舵。由此散发出去的航线,所经之处均有停泊口岸,大小不一。驶入长江的其时称为江轮,驶入海里的称为海轮。所有商务航船均设立货栈码头。浙江的航运码头当时只有两处,一处在宁波,另一处在温州,而温州下面只有瑞安。《清史稿·志一百二十五》记载:

“故上海设总栈,而苏之镇江、南京,皖之芜湖,赣之九江,鄂之汉口,浙之宁波、温州。”

“浙则有往来宁波、温州、穿山、定海、象山、宁海、台州、海门、沈家门、普陀山、馀姚、西坞、瑞安、平望、震泽、南浔之小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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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安澜码头 图片来源于网络

安澜码头的瓯江水上,海鸥划出一条条白色的线痕。飞云江边的湖蓝色渔船两艘一组、三艘并排,还有银白色的快艇,码在纤尘不染的天空下,如同蓝色玻璃中的倒影。秋风乍起,晚清的风已被咆哮的海水带走,芦苇花却开得肆意。溯流而上,我们可以想见,招商局将如此重要的码头枢纽落户温州以及瑞安,其间渊源和朱其昂、盛宣怀有关,而看不见的密码,想必应该在孙家族人。这为潘世锦先生族人以及清末到民国其他众多瑞安人远赴海外谋生,或做海员,或贸易,或远赴欧洲等地当劳工,提供了交通上的便利以及可能。

华商潘世锦的故土情:弘扬华商精神 助力家乡建设

渐深的秋,小方山村像一件薄胎青瓷,插上了金色的稻穗、银杏以及其他纷杂的草木,一如层层堆叠上去的油画,书写梵高的向日葵。四十多年过去,村中学校曾经借居的坳后村张氏祠堂推倒重建,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当年破败迹象荡然无存,不过潘世锦先生上过八年课的教室,两层楼高的石头屋,现在已经荒废了。教室门口两株金桂和五株银桂应该是后来村里搞绿化栽下的,时值金秋,金黄银白煞是热闹,香气浓郁。还有一株被米娜台风连根拔起的柏树,正斜斜仰躺在花圃上。

旁边的园子杂草丛生,完全不再是他青年寄居时的模样。或许因为昨夜刚刚下了一场雨,三株柚子树枝杈精神着,一半披挂在后山坡,一半垂斜在园子里。还有几棵朱槿、马樱丹、接骨花,被汩汩流出的井水滋润着,长出了山野里不一样的繁茂。

潘世锦先生出生于1944年,1958年兼任温州特委书记的项维新先生到湖岭创办中学,潘世锦先生是首届学生,与他同期的有原温州市委副书记、人大副主任金邦清先生,南开大学毕业、后来任教于瑞安中学的陈金定,我的好友林森的父亲林瑞丰,藏书家、中医陈世彦等人。中学毕业,16岁的他先在桂峰山脚下的永安乡凤山头小学做民办教师,又到湖岭镇新垟村和桂峰乡水电站做会计。后来桂峰乡坳后村小学缺教师,他又回到学校,并兼职乡团委副书记和坳后村团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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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世锦先生摄于2019年6月

小方山属于东瓯第一峰巾子山下的岭上人家,海拔700多米,乡里农户皆耕作为生。晚清同治、光绪年间,瑞安人林树东在现在的南门飞云江码头开设了茂通南北货行和协裕南北渔行,开启了与北洋、南洋之间的国际贸易,他们的轮船连接了东南亚邻国和香港、澳门等地。光绪后期,瑞安林庭庚的轮船抵达菲律宾、斯里兰卡、新加坡、越南等地。一九一六年到一九一八年,中国参加协约国,派遣了十四万华工,与英、俄等国一起为法兰西战争服务。这场战争近万人牺牲在法国战场上,战后3000多人留在了法国,法国里昂车站周围有第一个华人在欧洲的社区。这些华人中就有不少瑞安人。民国早期,像桂峰黄林村的吴田力,河上垟的胡雪章、赵兰贵并未到欧洲,而是东渡日本。卢沟桥事变前的二十年间,桂峰乡移民国外的据不完全统计,有257人,其中在日本的有179人。他们主要做劳工,或卖雨伞、兑糖儿(到农户以麦芽糖兑换废旧品)。卢沟桥事变后,日本军国主义抬头,对旅日华侨肆意杀害。民国十二年九月,日本关东大地震,仅横滨中国化工罹难就有四千来人,日本当局纵容暴徒在横滨、东京等地残杀华工,其中有姓名可查的瑞安籍侨胞就有202人。湖岭碓坑人吴世明曾被关押在习志野收容所,《瑞安市华侨志》记述了他的口述:余等在兵营不啻牢狱,饭团三块,平时不足一餐。士兵极其凶残,稍以不合,鞭棍立下。很多旅日华侨为了免遭毒手逃到了东南亚,也有一些远渡欧洲。比较有名的桂峰坳后村张志玉(潘先生的故乡小方山隶属于坳后村),带领两百多名旅日侨胞回国,并在广州等地与十八名同胞参加了抗日救国运动。桂峰乡河上垟村的胡良夫、胡松元、胡从庄六兄弟,板寮村的朱明奎、朱洪奎、朱洪明、朱红玉五兄弟,桥头炉村的陈仁七六兄弟则相继去了德国和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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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先生第一次从荷兰归国,与乡邻长辈合影

早年潘先生家境清寒,伯父、小叔出国较早,他父亲六十年代初期去了荷兰海牙。荷兰原来是东印度殖民地(即今日的印尼),海牙的很多街道名字前端都取用荷属东印度的地方名。海牙城内现在还保留有规模很大的“Indish(e)”(荷兰人及印尼人的混血儿的社区),潘世锦先生说,荷兰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还称海牙为“印尼之窗”。海牙的房屋普遍不多于三层,这和当地气候以及住民生活习惯有关。旧区街道又阔又长,依稀可见殖民地的斑驳历史。莱茵河从德国过来,像鱼的尾鳍,在海牙古老的王宫摆动,不过,有点像牙床松动的老人,多数河流干涸了。海牙的荷兰语本名“Des Graven Hage”,意为“伯爵的树篱”或是“伯爵的私人围场”,这个诞生了伟大的梵高和伦勃朗的城市,就像一枚硬币有正反面一样,生活其间,你看得见他的最繁荣,也看见他的沧桑和古老。

潘先生的父亲到了海牙不久,因为没有合法居留而被荷兰政府投到了监狱,一关就是三年,大伯和小叔父好不容易将其保释。狱中生活严重损害了父亲的身体,出来后他又生了大病,持续了两年才逐渐恢复。他父亲自己状况如此,在海外活下去已是不易,哪还有多余的钱援助家里。故名义上他是侨眷,实际上比一般农家还要窘迫。他在学校做民办教师,其实没几块钱的工资,身子也单薄,又没有兄弟,按照农村说法,就是没有正常的劳动力,家里的农活都是姐夫过来侍弄的。六三年他虚龄二十岁,结婚娶妻。看到他成家立业,姐姐姐夫也放心了,就了隔壁他自己的村庄种田。那时穷到什么程度,现在很难想象。出国前,他几乎就没有吃过米饭,即使吃番薯丝也难以果腹,有时是吃了上顿,不知下顿着落何处。姐夫住在小方山,两个外甥自然也随着父母,那时真是穷得叮当响,两个孩子衣不蔽体,可要回到他自己的村里,自然要体面些,潘先生的母亲对人慷慨,也很要尊严,就去借了两件衣服,送两个外甥随姐夫回他们村庄。

一个人的成长中,母亲的影响很重要。朋友胡瑞楷时任桂峰乡长,给我转述过潘世锦先生母亲的事。他在坳后小学教书,邻里过来向母亲借番薯丝和柴禾,母亲二话没说,就把柴仓里的柴禾以及家里仅剩的三瓢番薯丝借给邻里了,那顿午饭,他们一家就饿了肚子。母亲对他俩夫妻说,我们家饿一顿没什么关系,家里还攒着点钱,等会阿锦走几里,到别人家赊一点。谁家没有困难。当年到别人家借番薯丝并不稀罕。按照不成文规定,当年借的番薯丝,次年秋收后还,今年借的一百斤番薯丝,还的是一百斤稻谷。他还记得快过年的时候,翻过高高的巾子山下蜿蜒的山岭,走很远的山路,去枫岭大藏村借番薯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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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先生生活的小镇

潘世锦先生有个外甥叫杨卫,和我是朋友,是西班牙巴塞罗那温州华侨商会副会长。他是在西班牙长大的,等他懂事,家境已很不错了。外婆也到了国外居住。他说,外婆特别好,隔三岔五地,阿姨、姨丈还有兄弟姐妹常常去看外婆。外婆藏不住钱,心地特别好,见不得别人的苦。国内出来的乡人,多数生活艰苦,有的甚至打个电话向家里人报平安的话费都没有。即便完全不相识,外婆也会送上钱,或让他们留宿,或交代他舅舅尽可能帮助他人。杨卫还说,外婆临终前特别交代舅舅,要把她国外积蓄的钱全部捐给坳后村建办公楼。说是办公楼,实际上就是给乡邻娱乐和休憩的场所。桂峰山岭上,现在还有刻着他外婆捐献建楼的石碑,沐风栉雨,述说着他外婆的故事。

母亲是最好的导师。仁者安仁,知者利仁。潘先生说,母亲移居荷兰,那些完全陌生、顺道过来的华人,母亲都会接济。母亲就是山间草木,落了霜和雪,淬炼了他。里仁为美。今日我在小方山的村落间行走、交谈,所见所闻他人对潘世锦先生及其母亲的评价,相信小方山的乡人,包括多数桂峰人,与其相邻而居处,那是美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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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乡村的房子

稻浪起伏,虫唧嘶鸣。深秋的晚风里,山谷间松涛起伏。

谁妒眼中无俗物,前花开遍后花开。叶适的这句诗,特别适用于桂峰的山中景物。六十年代的桂峰坳后祠堂即为学校,简陋而粗鄙。不过,白天乡邻诸弟子书声琅琅,晚间据床伏枕,古柏掩映于屋窗牖间,群雀巢其颠,鸣蝉集于侧。楼闳之中,虽不能濯于德渊,封于义壑,也算是另一番的光风霁月。陈傅良有一首诗《题仙岩梅雨潭》让他记忆深刻:“结庐作对吾何敢,聊向樵渔寄此身。”永嘉学派是瑞安文脉,水心先生叶适,末代大儒孙诒让,以及浮沚先生周行己,周先生给湖岭民众“敦重信义,爱惜生理,不肯为斗讼以干州县”之语,这都是母亲之外,涵养潘世锦先生义理之性的宗源。

潘先生曾经对胡瑞楷说,那时他山上的家几乎无孤蓬以蔽身,母亲却宁愿自家饿肚子也会将几瓢番薯丝赠予乡邻。四十余年,他没有忘,也不敢忘。他现在能够帮助别人了,就尽可能多帮一点。潘先生从荷兰归国回乡,还告诫族人说,政府到我们山里来,这么高的山,他们没有拿我们一点什么,大家千万不要给政府添麻烦。他也对胡瑞楷说,你是乡长,凡公益之事,或政府需要之事,尽管与他说,他必定会出钱或帮忙的。事实也是如此。他第一次回国探亲时村里还没有通电,他就出资一万多元改造了乡村电网,让岭上人家也有了万家灯火。看到乡邻碾米要翻越山岭到两公里之外,他又出资一万多元,在小方山村口建了利民米厂。村里没有自来水,还是他出资一万多元,让村民不再日日挑水。八十年代初,一万元不是小数目,瑞安城关有条路叫二千六,就是因这小区每套房子两千六百元而得名,潘先生的慷慨热肠可见一斑。

树叶在山风的拨动下鸣奏。这里的松木比别处粗壮,这里的泉水若无弦琴没有忧伤,这里种下的菱角荸荠、果子枣栗有不一样的甜美。落叶纷飞,松针叶子积满了小方山的石头小径,石子上长满青苔。踩着薄薄的秋阳,沿路数数,南坑路桥,潘先生捐了十万;坳后到小方山的机耕路,捐了十万。积料桥,他一个人捐资建的——这些年,仅大略估算的,他就捐资六百万之巨。2017年,省委书记车俊到瑞安调研,桂峰华侨朱良仕、村干部潘世钹、张建国等人参加了座谈,他们说,桂峰山路经年坍塌,路况险恶,希望政府能够将湖岭镇通往巾子山的路修好。车俊书记马上指示省财政和瑞安市政府落侨乡村民要求,拨款建设。2018年工程完工前,因为山体险峻,建设资金远超预算,潘先生先首捐二十万,又振臂高呼,邀集海外桂峰儿女,很快就募集了九百八十万,如今公路已通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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